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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  苡茵 寫於 2007-02-19 編輯  
[原創]如果我能唱

如果我能唱


      在一個起了點微風的午後,遇見了妳。
  很有默契地,我與妳一同彎下腰拾起泛紅的楓葉,妳像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,跟著微風瀉下的點點紅葉旋轉,漾起的笑容攫住我的視線,在心底起了漣漪。也許是我熱切的眼神灼痛妳的純真,妳停下旋轉的步伐定定地望著我,收起甜美的笑容化作擔憂的戒慎,而眼神,充滿了防備。
  「楓葉很美,就像妳一樣,純潔無瑕。」
  將拾起的楓葉收入手心,真誠地望著妳的面容。也許是突然起了童心,妳屈膝並拉起裙襬,就像接受讚美般對我點頭示意,然後再度浮現令我心醉的笑容,如同欲綻放的水仙,有點嬌羞卻依舊豔麗。
  妳比了比手勢像在對我說些什麼,無奈呆頭鵝即我,只能茫茫然地對妳報以傻笑。不死心的妳走來,牽起我的手,踩著圓舞曲的節奏──澎恰恰──你輕快的舞步配上我生硬的步伐並不恰當,好幾次我都使妳差點跌了跤,但妳總能順著我欲扶妳的手勢溜起再轉了個圈,靈活的好似一隻蝴蝶翩翩在我的周圍起舞。被歡樂的氣氛感染,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,這時的妳又突然溫馴地坐在林子裡,有時撥弄著片片落葉,有時抬頭望望藍天白雲,猶如乖巧的小貓聆聽著主人的言語。

  
  多麼令人憐愛!

  
  當我不再歌唱時,妳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充滿了殷切,不停地比著各種不同的手勢,但我只是懵懵懂懂地搖搖頭。不久妳的雙眼由渴望化為落寞,只是空洞地望向前方,而淚水緩緩滑落雙頰。
  「怎麼啦?」
  妳陰晴不定的心情讓我慌了手腳,從口袋抽出幾張皺巴巴的衛生紙,又不好意思拿給妳;掏出手帕,在妳面前揮一揮,卻沒有接收到任何反應。妳讓淚水就這樣一滴接著一滴滑落,雙手則把玩著片片落葉,不肯稍為擦拭一下憂傷。我想要抱抱妳安慰妳,卻又不敢!伸出的雙手僵在半空,當妳看見我滑稽的動作後,展露了笑顏;雖然眼框裡依舊泛著淚水,但至少已不再哀愁。妳將我僵住的手握住,在我的手心裡用妳纖細的小手寫著:我好想唱歌。
  微風又悄悄地護送幾片調皮的楓兒脫離母親的懷抱,他們在半空中旋轉,有時轉個小圈,有時緩緩斜下,有時一人獨舞,有時雙人齊跳,最後再以最優美的姿勢降落在這個大地,沉睡。而妳也再次追逐著飄飄落葉,我瞧見妳的櫻桃小嘴一開一合的在歌唱,卻聽不見聲音。


  林子裡充斥的只有微風與楓兒的嬉鬧聲。


  納納地看著妳,那曼妙的舞姿與飄蕩的楓兒,搭上整座林子宛若一幅美麗的圖畫。我期待著悅耳的嗓音,盼望妳賦予一場天籟饗宴。


  等待卻撲了空。


  就像置身於百老匯中欣賞著歌舞劇,我被精湛的舞技帶至高潮,卻一顆心只能興奮地不停撲通撲通,始終無法感受歌聲的震撼,只能遺憾這場演出缺了一個完美結局。
  不解的我看妳舞累了,又頹喪的「呆」坐在林子裡,再一次,妳將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,彷彿看穿了我的困惑,透視了我的內心,妳隨意撿起一截細細的、乾枯的樹枝,在地上寫下令我驚愕的寥寥數字。


  我是一個天生便喪失聲音的小女孩。


  妳的說辭使我的腦筋暫時停止運轉,但妳卻似乎早已習慣別人訝異的神情,不以為意的再寫下:
  他們都說我是一個啞伶。


  好傷人。
  我不知道稱妳啞伶的他們是誰?可是我覺得這樣的說詞,對一個人相當不尊重,但妳卻習以為常!我相信妳其實討厭這樣的稱謂,才會特別加上「他們」的辭彙。也在這時,我才注意到妳身上只披著透明的薄紗和單薄的衣裳。
  「妳不冷嗎?」
  妳對著我搖搖頭,卻指著自己的心點點頭。我將身上的皮襖脫去,披在妳的雙肩。請原諒,我不知道如何提高內心的溫度,只能以笨拙的方法,希望妳能溫暖一點。
  妳又笑了笑。我卻忽然覺得笑靨不一定是妳內心的感覺,妳只是習慣將嘴角彎出一個揚起的幅度!不知道為什麼,為此我感到憂傷。就這樣對著彼此的雙眼,我低喃著問妳:在想什麼?而妳執起樹枝藉由地上的塵土顯露出妳的內心,我則仔細地辨識由妳手中繪出的字型。


  我在尋找一個地方。


  「什麼地方?」


  一個能讓我的心溫暖且翱翔的高空。


  「那是妳的夢想?」


  不,是妄想。


  「為什麼這麼說?」


  妳沒有回答我,失神地望著高空,而我也凝視著這一片憂藍。一隻鳥兒徘徊於我們的視線,牠隨著雲朵一上一下,像是在嬉戲,而妳伸出手臂,張開雙掌,然後再慢慢畏縮。
  「妳想要握住什麼呢?」
  起身,妳轉頭給我一個微笑,又開始起舞。屬於妳自己的舞步一遍遍在我面前呈現,那彷彿訴說著妳的內心,每一步舞步都帶有不同的意涵,有快樂,也有傷悲;妳的舞就好像我們的嘴巴,只是並沒有人能夠完全的瞭解,也就沒有辦法知道妳所想要表達的心情,更沒有辦法和妳對談。林子裡的沙土隨著旋轉陷落堆疊,妳的身影被塵土及楓葉環繞,而模糊了我的視線。但我卻無法抹滅剛剛看妳旋轉時,那印入眼簾的驚訝,為了一雙血跡斑斑,歷經滄桑的裸露雙腳。我嘗試閱讀妳蠕動的雙唇,那是一句又一句的──我想要飛。
  突然,我看到一群不友善的人朝妳奔來,那應該就是被妳稱之為「他們」的主角。他們怒罵妳,其中一個彪漢還粗魯地嵌住妳細小柔弱的手腕,但妳卻毫無反抗!披在妳身上的皮襖也在這時脫落,並與大地相擁。他們壓制妳,命令妳朝向一個我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地方?我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,卻被他們一雙雙鄙夷的眼神震的什麼都說不出口。
  妳對著我搖搖頭,好像是在告訴我,什麼也不用說。看著我,妳騰出另一隻未被束縛的手指著妳剛剛坐著聆聽我歌唱的地方,在笑一笑用唇語說了聲:謝謝!


  多麼無奈且淒涼的笑容?


  呆愣著眼前的一切,直到再也看不見妳的身影。剛剛的一切好似一場夢,又不是夢。我問自己:為什麼不追?為什麼只會呆呆地讓妳被帶走,被欺侮?是因為妳對我搖搖頭,還是只是因為我沒有勇氣,又或者是因為我已經猜測到他們為什麼要用鄙夷的眼神對著我?


  我想,答案是以上皆是。


  這樣不對啊!但即使知道,又如何?我能做些什麼嗎?認清事實,就是什麼也不可以。自責許久,才向前拾起剛剛混亂中掉落的皮襖。走向被妳指著的那個地方,我四處望著,不知道妳指著這裡的原因,我像妳一樣坐下,想像如果我是妳,會做些什麼?然後,在右手的附近發現一張折的相當平整,並用一顆小石子固定住的紙條。我小心翼翼的攤開它,無論是它泛黃的顏色或破碎的殘角,都顯示出它的年齡不輕,所以我想,妳是特地留給我的吧?如果是這樣,那妳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人會來追妳,那又爲何妳不逃?腦海中有許多疑惑,都因為妳的離去而註定無法得到答案。我辨識著紙上的字跡,閱讀我最後能留下妳── 一個陌生女子 ──的回憶。


如果我能唱


如果我能完整唱一首歌,
那將是對祢的感恩與讚美。
苦難中祢給我安慰,
徬徨時祢給我智慧。


雖然我不能唱一首歌,
我卻要對祢獻上真誠敬拜,
每時刻祢的手牽引我,
祢慈愛使我開懷。


天上的雲雀呀!
會唱的人們哪!
你們可願代我歌頌上帝無比之美?
我願用耳傾聽,
我願用心共鳴,
這發自內心深處最美的聲音,
我真愛祢,我真愛祢。        
              (詞:黃美廉)





  愣愣地望著紙條,想著妳。
  再過了好多日子之後,我還是會在起了點微風的午後,不自覺地想起妳。我不知道現在的妳好不好,也不曉得妳有沒有追逐到自由?
  

  妳的夢想呢?或者該說,妄想呢?


  當初沒有追逐妳而去的雙腳仍正常地行走,當初沒有替妳說話的雙唇也依舊正常地對談,只是我的心不在了,跟著妳走了,好像在懲罰自己不勇敢一些。我還能尋回自己的心嗎?不知道。但卻明白即使答案是肯定的,我也不會追。沒有任何原因,只是單純的因為我想留下這份對妳的感覺,不希望因為現實的繁雜,而忘了妳那看似純真無邪的笑容。
    有時候看著天空,我也會不由自主地高舉雙手,在慢慢畏縮,好像握住什麼,攤開看一看,卻什麼也沒有,但至少,我知道自己在同一個藍天下思念著妳。


  嘿!我在歌唱,妳聽見了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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