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子成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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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他們愛情長跑，今年堂堂邁入第八年。 早在第七年的時候，他們就已經開始七年之癢，只是說，他們癢的部份，不是情感疲乏，而是想結婚了。 於是他們開始會在平常的談話中，多少討論到關於結婚的種種，只差沒有真正論定下來而已。 他會在參加朋友喜宴時，勤做功課，了解結婚所要準備的種種事項與禮俗，也會收集房屋資訊，考慮在何處買下房子做為新居，如何裝璜，計劃到哪裡蜜月旅行等等。 她會收集研究各家婚紗，喜餅種類，而且更勤於做保養、塑身，開始將那頭俏麗的短髮留長，將來才好梳新娘頭，考慮將來要生幾個小孩等等。 就在一切慢慢成形當中，有一天，她看著從婚紗店拿回來的DM，裡面有一張所謂的「結婚行程表」的東西，什麼三個月前就要開始買傢俱、列宴客名單，一個月前開始拍婚紗、寄喜帖…… 其中有一點，吸引住她的目光──婚前健康檢查。 健康檢查，這倒是她從沒想過的東西。 她從小到大很少生病，關於「健康」這一點，她可是很有自信。 可見偏偏她上班的公司斜對面就是一家婦產科醫院，外頭懸了一條布旗，推廣著婚前健康檢查的重要性，打著現在檢查還有優惠的廣告。 她每天上下班，總是會看那麼一眼，久了，心裡也著實有些動搖。 之前他們曾經討論過小孩的問題，從他的言談間就可以明顯感覺到──他非常喜歡小孩。而且他還有傳宗接代的責任要負。 然而，她是「季經」。 從少女時代第一次來潮後，她的月事就不是很固定，平均兩三個月才來一次，而且量也不多。 後來上健康教育課時，老師提到有些女孩子比較特殊，是季經的體質，三個月才來一次，只要週期穩定，並不算不正常；換個角度來看，這樣的女孩比較輕鬆，一年才來四次，但缺點是懷孕的機會也比較低就是了。 那時候她還很高興自己是萬中選一的季經體質呢；但到了要生小孩的年紀，季經卻反而吃虧了。 在猶豫了兩個禮拜過後，她終於走進了婦產科醫院，她想問問醫生，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提高懷孕的機率。 因為她已經30歲了，如果想生小孩，就要速戰速決，而不能三個月三個月慢慢等。 沒想到，檢查結果卻是她完全沒料想過的狀況。 「是誰告訴妳說，妳是季經的呢？」醫生問。 「沒，只是國中時老師教過，而我自己算是差不多三個月，所以才認定自己是季經……難道不是嗎？」 「妳的情況比較像是無排卵性月經。這樣好了，妳今天回去開始量基礎體溫，連續量三個月，看看體溫是否有高低兩相變化，我們再來評估是否確定為無排卵。」 「是不是有高低兩相變化，就代表有排卵？」 「很抱歉，這也不一定……」醫生接著解說要用什麼一大堆技術才能判定排卵，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。 「沒排卵？那我豈不是等於不孕？」她的腦子轟轟轟的響個不停！ 回去量了一個月的基礎體溫，她徹底的失望，沒有高低兩相變化，而且這個月大姨媽有來，這下是鐵定沒排卵的。 她覺得前途茫茫。 「無法為他生兒育女，我怎能跟他結婚，那要怎麼辦？分手嗎？」可是她怎麼能放棄得了這多年來的感情。 「要告訴他嗎？如果他知道我不孕的話，怎麼辦？沒排卵就等於連人工受精都有困難。他又是那麼的想生小孩……」 她陷入極大的恐慌。 最後，她只能選擇假裝若無其事。 每當他提起結婚的事，她就盡力避開，用各種理由推搪著。她不知道這樣能拖多久，可是也只有能拖多久是多久了。 她仍持續量體溫，配合醫生努力的治療，但每一個月過去，結果只有使她越來越頹喪。 「妳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，壓力也是造成不排卵的原因之一，這樣會造成反效果。現在還不能確定妳不孕，說不定妳還是有在排卵，只是不知道多久排一次而已，仍是有機會的。」 醫生的安慰根本起不了作用，她滿腦子已經認定自己是個不孕的女人了。 療程過了半年，情況沒有起色，反倒是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。 他對於她那種避談結婚的態度感到不滿，也感到奇怪，因為以前她並不是這樣的，什麼原因造成她態度的改變？ 儘管如此，他還是在訂做的求婚戒指完成的那天，買了鮮花，跪在她跟前： 「妳願意嫁給我嗎？」 對於他的求婚，她既高興卻又痛苦，兩種兩極的情緒讓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她不能說「YES」，也不願說「NO」。 沉默在兩人之間擴散，他已經跪著三分鐘了，始終得不到她的回答。 最後，他嘆口氣說： 「妳能夠跟我說為什麼嗎？是妳還不夠愛我，或是有其它的原因？我不想懷疑妳。」他不願想到那個最壞的可能性──她另有所愛。 「我愛你。」她很想哭。 「……」 「我真的很愛你。」 「我現在想聽的不是這個。」 「你要答案，那我就給你答案。」 她近乎自暴自棄的狠下心，吻上了他，開始採取主動，他雖然不懂她的意思，但慾望已被輕易的撩撥起來……當在緊要關頭，他拿出保險套時，她說： 「不需要那個東西。」 他詫異，但並不反對，反而高興──她不怕懷孕，代表她願意。 從那次之後，他們完全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。 對他而言，他們都要結婚了，懷孕又何妨。 對她而言，則是，不避孕，她卻仍遲遲未懷孕的話，他就會自己發現，她之所以不願結婚的理由，而不需要她艱難的吐實。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，她也不想再多做任何掙扎。 一切就等時間將事情浮出台面，由他來說分手，因為她實在說不出口。又，她想聽他說的原因，其實是仍抱著微小的希望，希望聽到他說的是： 「沒有生小孩也沒關係。」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，她好像在倒數計時著自己的末日。 快到了，只是不知道是何時而已。 直到有一天，她在街上遇見那個婦產科醫院的護士，之前每次做治療，總是她當助手。 「郭小姐，妳怎麼沒有繼續來治療呢？」她問。 「我放棄了。」她僵硬的笑笑。 「為什麼要放棄呢？妳還年輕啊，而且妳不是說妳很想為他生個孩子嗎？」 「我已經努力過了。」 「不夠，那點努力怎麼夠，愛的力量不該只有這一點點而已。既然愛他，那就算是為了他吧，還要再更加努力才對。醫生都還沒說妳沒救，妳怎麼就先自己判了死刑呢？」 回家後，她輾轉難眠，一直思考著護士的話。 於是，第二天，她再度走進醫院。 「咦？妳懷孕了耶。」醫生做完檢查後，訝異的說。 她比醫生更加訝異！「怎麼可能？」 但超音波上那個小白點，是確確實實的存在著。她說不出話來。 醫生護士一直恭喜她，但她只能像個機器人一樣，呆呆的走出診療室，腦袋一片空白。 坐在候診室的椅子上，良久良久，她輕輕撫著小腹，嘗試著體會那份真實。然後，她拿起手機，撥通他的電話，流著眼淚帶著笑，說： 「喂，你搞大我的肚子了，你得趕快娶我，以示負責。」 以後，每當人家問起，「你們當初怎麼會想結婚的？」 她總是很幸福的說：「我們是奉子成婚的。」 ◇狼米作家散步道專欄：狼米の上國 http://www.im-lost.com/create/walk/writer_info.asp?m_no=1372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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